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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怀疑,而是根据不容置疑的事实充分肯定,公公和婆婆之间根本不存在爱情,别说爱情,连一丁点感情的痕迹也看不出来,十足的凑合着过日子的老两口。
打我十多年前进门起,他们的不和谐就是强强弱弱不断上演的连续剧,甚至,从来不避我这个做儿媳的。
“一样花钱一样买东西,就你头大,价死贵东西贼烂……”
我断定公公的水性一定极好,因为婆婆一抬嘴唇,就如同决堤的江河,一泻千里势不可挡。
“你挣一点钱容易?——黑水汗流没黑没明的。花钱时脑子就进水了……”
婆婆真的应该学秦腔,长时间的数落声音依旧绵厚有力,高低起伏抑扬顿挫也把握得恰到好处。公公总是被婆婆数落,有时被说重了,就干脆耷拉着头,索性任你说个够。
“……谁像你,人家过个大小事,你跑得就像个马瞎子,显摆你有能力还是咋啦?”婆婆总能就事扯开去,“还说你血压高,一忙起来啥都不顾了——你都不知道疼惜你,谁还能记得你?……”
公公讪笑着,偶尔也回句“谁家门口挂免事牌了”、“天天在秤星星上过日子累不累”。公公若“还嘴”,婆婆会一天阴沉着脸不搭理公公。
公公婆婆待在一起,总是吵吵闹闹,公公是没有男人尊严的可怜,婆婆是霸道之极的……看着他们俩,我对婚姻失去了信心,——没有爱情的婚姻,垂死挣扎的婚姻,真是悲哀!
八年前,婆婆中风致使全身瘫痪,须臾离不得别人的照顾,而能够放下一切寸步不离的人,只有她的口舌冤家公公了,真不知公公会怎么样悉心照顾这个曾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强悍女人。
记得那是冬天一个无风的日子,我和爱人赶回家看两位老人。
远远地,在家门口向阳的台子上就看见了婆婆,她的身子靠着藤椅,上面还盖着什么。走近了,才看见蹲在旁边被婆婆遮住了的公公。婆婆盖的是毛毯,她的脚平放在藤椅前面宽大的老式方凳上,婆婆满脸的笑,看样子很舒服。
“你妈爱热闹,在门口眼界宽。”公公解释道,“人家开始还不出来,说自家‘病病歪歪多丢人’。谁能没个大病小灾?现在也习惯了。”
婆婆不依了:“看看看,当着娃娃的面,把丢人当显摆。”
在前来串门的左邻右舍的言谈里,我知道了公公的不容易:常常在地里干一会儿,就骑着车子赶回来照顾婆婆,怕婆婆闷得慌。而婆婆依然唠叨他的不是。
去年刚入秋的一天,婆婆说有点想吃油糕。我说,让宏武骑摩托车几分钟就买回来了。公公说:“算了算了,我带她去镇上吃。”说完把架子车扫干净,铺上草席,铺上褥子,就把婆婆抱了上去,给婆婆腿上盖上毛巾被、身后垫上被子,说是这样靠着躺着都舒服。我们都说“太麻烦”,公公解释道:“你妈就爱吃刚出锅的热油糕,买回来就软了。”
也记得公公的一次“大胆犯上”,还是当着我们的面。
“死老婆,倔倔倔,骂了我一辈子。最后一次我得赢,我要死到你后面。”
婆婆不乐意了,又开始了:“死老汉,我是给你安家过日子还是给我杨家过日子?”
“榆木脑子,就知道抠抠掐掐过日子?你走到我前面,我就能把你照顾好,我要走得早,娃娃都忙得很,谁管你?”公公板着脸,话语里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婆婆竟然第一次沉默下来。
今年2月25日晚,婆婆有过一阵子不适,很快又过去了,我们也就放下心来觉得没事了。26日中午,婆婆却走了。
公公,一个大男人,号啕大哭。后来的几天,他就一直静静地坐在他和婆婆的房间里。
婆婆的“七七”过后,我们要接公公进城。“老年人说,百天人的魂都散不完,都回来转转看看。你妈要是回来了,屋里没人不行。”公公没答应我们,仍然待在家里。
我和宏武一到周末就赶回去看公公,公公的精神状况大不如从前,我们很是担心。
而今,百日已过,公公依旧不离开老家。
“你妈不爱静,屋里不能离人。”公公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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